[365+104/365] 《戀人待轉區》─阿叔的心聲

〈戀人待轉區〉阿叔的心聲 文／關懷寧 凌晨3點，接到酒店公關的電話，睡眼惺忪的我隨便套件衣服，跳上計程車直抵現場。對方海派地說下次再結帳吧！交給我一大串阿叔的鑰匙，據悉阿叔習慣一進門就掏給老闆娘保管。我幾乎是扛著他走到相鄰的停車場，回程一整路都是綠燈，阿叔這輛中古TOYOTA飆起速來引擎聲還算漂亮。簡直醉得不省人事，我安置他癱在沙發上，沒一會兒就呼呼大睡。 原本疲憊的我這時反倒意識清晰，轉進廚房溫了杯牛奶，輕輕啜著。 阿叔已經快50歲了，但愛玩愛喝的程度絲毫不輸給年輕小夥子。老爸曾經搖頭說：「你阿叔從以前就活力旺盛，週末通宵打麻將，禮拜一上班拜訪客戶繼續應酬拚酒，連續幾天這樣折騰，奇怪總也不累。」 我猜想阿叔其實是很怕孤單的，不然他不會流連聲色場所不捨得回家，即便回了家也選擇窩在我們家，可能是期待清醒的時候被老媽臭罵一頓，然後腆著臉吃完早餐再走吧！ 有幾次阿叔帶交往的女伴來吃飯，二十多歲、初出社會的女生，綁馬尾、五官清秀、安靜羞怯，大致上是同一類型。我問他：「這些妹仔都可以喊你一聲阿爸了欸，怎麼吞得下啦？」阿叔再三強調，這與美醜、歲數無關，是氣質，那種乾淨剔透的女人最讓他感興趣了。 據說阿叔年少時曾經訂過婚，但女方家長顧慮經濟條件而悔婚，說穿了不就是看人不起？不久，那女人嫁給富二代，現在是出入上流社會、有閒參加服裝秀的貴婦名媛了。我為阿叔憤恨不平，他只淡淡說無緣啦、無法度啦！之後再有雞婆的人找上門說媒，他都乾脆推掉，「一個人孤身比較自由。」 也許是為了爭口氣，阿叔埋頭工作六親不認，搞股票、搞投資有模有樣，房子積蓄都不少。他敢花、敢享受，出手大方，找朋友吃飯出遊，一週唱兩遍卡拉ＯＫ。我不太曉得他哪來的朋友，與他年紀相仿的男人不是還在付房貸車貸，就是小孩剛升國高中，青春期的叛逆最難管教了。 總之阿叔一刻不得閒，四處漂泊，不肯安分。 阿嬤老是搞不懂阿叔在做甚麼，幾個孩子中就屬他最令她最操煩掛心。阿嬤過世前兩年都由阿叔照顧，從早到晚，偶爾溜到醫院門外抽菸、買些吃食又回到病床邊。最後那段彌留時光，阿嬤完全失去意識，但阿叔只消捏捏她的手心肉，她眼皮便微微跳動。阿叔對此很得意，屢試不爽。 客廳突然一陣窸窣聲，我探頭看，阿叔搖搖晃晃坐起身正在講手機。醉醺醺的人口齒不清，但仔細聽，盡是些甜蜜肉麻的情話。都快天亮了，他究竟撥給誰呢？阿叔這番「酒後的心聲」怎會帶著些許無奈與寂寞？ 我打心底希望通話的對方願意尊重他，傾聽他，因為阿叔的真話其實蠻動人的。 http://www.libertytimes.com.tw/2013/new/jun/19/today-gender4.htm